01
羅芳嫁給陳貴27年，兩人只有一個女兒陳倩倩。
陳倩倩今年25歲，從小聰明懂事，會唱歌跳舞，成績也好，妥妥當當一個別人家的孩子。後來考上名牌大學，畢業后在大城市、大公司工作。
羅芳一直為有個這麼個省心省力的孩子而自豪。
可婆婆卻不以為然。
婆婆有兩個兒子。陳貴是老大，還有小兒子陳林，比陳貴小3歲。
陳林比陳貴晚結婚1年，生了一個兒子陳聰。
不用說了，婆婆眼睛里只有陳聰，看見倩倩只拿眼睛斜睨她，一副不耐煩的模樣。
這事被羅芳逮到過幾回，她心里很替女兒委屈，就跟陳貴說：「你好好說說媽，別對倩倩那種態度！倩倩都跟我哭過幾回了，說奶奶偏心弟弟，不喜歡她。」
陳貴聳聳肩，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說：「害！我媽這人又沒什麼壞心思。老人嘛，喜歡男孫人之常情。誰叫你肚皮不爭氣？生不出男娃呢。」
這話一出，羅芳氣急敗壞，罵道：「虧你是上過大學的人，思想這麼迂腐守舊，不懂科學。生男生女，是男人決定的，怎麼怪到我頭上了？」
陳貴見羅芳生氣了，服軟道：「好啦好啦！別生氣了。我們一年到頭，也就過年才回去幾天，忍忍就過去了。」
這麼一忍，忍了十幾年。
等陳倩倩到了十三四歲，心里也明白了，奶奶不喜歡她，不是她不夠優秀，是因為她是女孩。
這一點，她沒有辦法改變。
她跟羅芳說：「媽媽，過年我不想回奶奶家了。奶奶跟陳聰說話總是輕言細語，一口一個寶貝孫子。可她總對我呼來喝去，聽說我期末考了年級第一，還諷刺我說，一個女娃娃讀那麼多書沒用，遲早要嫁人，還不如把錢省下來給陳聰娶媳婦。」
羅芳聽了心都在滴血。
她可以忍受婆婆對自己冷嘲熱諷，但忍受不了婆婆如此對倩倩。
02
從那之后，每年春節，陳貴一人回去，羅芳帶著倩倩回娘家。
陳貴對這件事很不滿，說是羅芳影響了倩倩，說羅芳記恨月子仇，對他媽心生不滿，教唆女兒也對奶奶不滿。
他一個人回老家，別人只會看他笑話。
羅芳不吭氣，等他吵夠了，就把倩倩叫來說：「倩倩，你自己說說，想去奶奶家過年嗎？」
陳倩倩冷著臉說：「爸，這事不怨媽！是我自己不想去奶奶家的。每回去那里，奶奶總拿我跟陳聰比。可陳聰什麼都不如我，就因為他是男孩，在奶奶眼里，他就比我好千百倍。再這樣下去，我都快抑郁了！」
聽了倩倩的話，陳貴沉默了，也不再強求。
倩倩考上大學，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。
羅芳準備給她辦一個升學宴，叫陳貴請老家的親戚。
一連幾天，他都坐在沙發上唉聲嘆氣。
眼見升學宴的日子一天天臨近，羅芳想統計一下人數，好確定桌數，就問陳貴老家能來多少人？
陳貴支支吾吾，半天不吭聲，見羅芳急了才說：「沒人來。
「什麼？一個人都沒有？就連媽、陳林兩口子都不來？他們可是倩倩的親奶奶、親叔叔啊。」羅芳覺得不可思議。
陳貴嘆了一聲說：「你也知道，陳聰國中畢業，連高中都沒有考上。可倩倩成績優異，像開了掛似的，沖進重點高中，還考上名牌大學。我媽說，是倩倩把陳家的運勢耗光了，害得陳聰沒書讀。」
羅芳簡直要氣笑了。
陳家有什麼好運勢？倩倩有今日，是她自己努力的結果。
而陳聰是被婆婆、陳林兩口子慣的。從小到大，老師布置的作業，陳聰心情好就寫點，心情不好就在作業本上亂畫。
老師請家長來談談，婆婆次次自告奮勇地去，跟老師拍桌子瞪眼睛地說：「我的孫子很聰明，你別一天到晚批評他，也別讓他做太多作業，累出問題，我告你！」
呵呵，這種態度，害得老師都怕了。
可想而知，陳聰會變成怎麼樣？
03
好不容易挨到國中畢業，陳聰自由了，整天窩在家里打游戲，渴了婆婆端水，餓了婆婆喂飯。
陳林兩口子也沒覺得有問題，認為自己的孩子生來就是來享福的，不是來體驗人間疾苦的。
呵！陳聰被他們聯合起來養廢了。這會兒見倩倩有了出息，反賴倩倩占了陳家運勢。
算了，不來也好。萬一婆婆在宴席上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，反而影響倩倩的心情。
就這樣又過了幾年，倩倩大學畢業，有了好工作，月薪一萬多，隨著升遷還要漲。
羅芳也從單位退休了，沒事跟一群老姐妹逛街、跳廣場舞，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。
一天，陳貴下班回來說：「這周末我們回去一趟吧！媽有事要跟我們商量。」
羅芳心里一咯噔。
婆婆能有什麼事找他們？無非是要錢嘛！這麼多年，她總是找各種理由找陳貴要錢。不用猜，這些錢轉手就進了她寶貝孫子兜里，拿去買游戲裝備了。
結果，還真被羅芳猜中了。
只是，婆婆此次不是要幾百、幾千的小錢，張口就是幾十萬。
桌上的菜很豐盛，可羅芳完全沒有胃口，見婆婆嘴一張一合說：「陳貴、羅芳，你們都是有出息的人，在城里買房買車，日子過得風生水起的。看看，我的寶貝孫女也有本事，聽說每月都有一兩萬吶！」
婆婆頓了頓，露出凄苦的表情說：「唉——難為陳林兩口子，在鎮上經營一個小超市要死不活的，糊口都難啊！陳聰也23了，跟他一般大的好多都結婚了。可你們瞧瞧，就我們家這條件，哪家姑娘愿意嫁進來吃苦呢？」
羅芳沉不住氣了，說：「媽，陳聰也老大不小了，該出去找事做了。不自力更生怎麼成家呀？女孩子嫁人不光看男方家條件，最主要是看男孩子有沒有本事。」
04
婆婆一聽這話不樂意了，冷聲道：「誰說我家聰聰沒本事？他從小到大是我帶大的，我舍不得讓他出去干臟活累活。」。
羅芳看了一眼婆婆，輕笑道：「媽，你既然這麼說，那我就無話可說了。
「什麼無話可說？你是她的伯娘，他娶不到媳婦，你臉上也無光！」
婆婆突然一拍桌，把羅芳嚇了一跳。
陳貴趕緊打圓場說：「好了好了，媽，你有話好好說，別氣壞了身體。」
陳林也笑了笑，給婆婆端了杯水說：「媽，先順順氣。我們不是說好了嗎？心平氣和跟大哥大嫂商量啊。」。
說著，他朝坐在婆婆旁邊的陳聰使了個眼色。陳聰拿手撫了撫婆婆的背說：「奶奶別氣，氣壞身體聰兒心疼。」
「唉——還是我寶貝孫子好呀！」婆婆頓時眉開眼笑，變臉的速度讓羅芳覺得詫異。
陳林與陳聰之間的細微動作盡收她眼底，她明白今日這頓飯不簡單。
婆婆挑眉道：「我也不廢話了。前些日子聰兒相中一個姑娘，人長得高挑漂亮。兩個個小年輕兩情相悅，就談到了婚事。女方要求在鎮上買套房子，要30萬，彩禮8.8萬。」
「老大，老二家沒錢你是知道的。你就拿40萬出來，替聰兒把這樁婚事辦了。他會記著你們的好，替你們養老送終的。」
此話一出，羅芳與陳貴面面相覷。
陳貴支支吾吾說：「媽，不是我不想幫忙，我是真沒錢。我每個月4000多點工資，給你拿2000。家里全靠羅芳撐著，倩倩上大學花了不少錢，現在是一點積蓄都沒有。」
婆婆一聽生氣了：「我早說過，倩倩一個女孩子，花那些冤枉錢讀書有什麼用？將來還不是給婆家掙的，還不如留給聰兒。你們要搞清楚，聰兒才是陳家的根。」
又是這一句，羅芳耳朵都快聽成繭子。
05
羅芳輕笑道：「媽，女孩子怎麼啦？你不也是女的，怎麼？你連自己都看不上？我不管你們怎麼看輕倩倩，瞧不上她，但我告訴你們。倩倩是我的寶貝，我讓她讀書，是讓她有本事。我們的養老問題由她負責，沒打算指望旁人。就算她將來顧不上我們，不是還有養老院嗎？」
「至于陳聰的個人問題，應該由陳林他們負責。別說我們沒錢，就算有錢，怎麼也輪不到我們頭上。」
羅芳一口氣把心中的不滿全說了出來，看著面前幾人難看的臉色，心里痛快極了。
這麼多年，有些話她憋了很久，早就想一吐為快了！
婆婆立馬拿手揉眼睛，哽咽地說：「羅芳啊！你怎麼這麼說我？我做這一切，還不是為了陳家能代代相傳下去。倩倩嫁人后，她生的孩子還能姓陳嗎？你嫁進陳家，就要跟我一條心，為陳家的延續付出啊。」。
羅芳翻了個無可奈何的白眼，剛想反駁，就被陳貴用眼神制止了。
他笑笑說：「媽，你別跟羅芳計較，她沒有你那麼高的覺悟。不過，這件事我們的確愛莫能助，拿不出那麼多錢。」
「老大，我替你想過了！沒錢你們可以把房子賣了。媽可知道，你們市里那套房子可以100多萬呢！把聰兒的事處理完，你們還有余錢在鎮上買一套。一家人離得近，也可以相互照應呀！」婆婆苦口婆心地勸道。
陳貴一聽哭笑不得，說：「媽，我還沒有退休，賣了房住哪里？」
「哥，你可以租房啊！等退休后回鎮上養老，鄉里鄉親的很親切，生活成本也低。現在不是流行嘛。好多人退休回老家養老的！」陳林嘻嘻一笑。
羅芳快被這一家人的三觀震暈了。
06
想當初，她與陳貴結婚，婆婆給他們分了三間房，說以后回來有個住的地方。
結果還沒一年時間，婆婆又說，陳林要結婚了，他們長年在外，以后也不會回來住，那三間房翻修一下，給陳林。
從此，老家再也沒有他們一家三口的地方。
每次回去，婆婆口口聲聲說：「你們看陳林對你們多好！早早就給你們騰出了房子。」
一直以來，羅芳回婆家，就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。
羅芳已經懶得說話了。
說來說去，婆婆就是想方設法要他們管陳聰的事情。
她用腳在桌子下踢了踢陳貴說：「我們該回去了。你昨天去醫院檢查，今天下午該拿報告了。待會兒回去晚了，醫生該下班了。」
陳貴心領神會地點點說：「媽，我最近胃痛，昨天做了一些檢查，今天下午該拿報告。我們就先回去了。」
說著，陳貴起身想走。
婆婆厲聲說：「老大，我不管你是真有事，還是假有事。但聰兒的事，你一定要管！」
陳貴點頭說：「我們回去商量一下。」
羅芳已經走到了屋外，見陳貴磨磨唧唧的，就催促他快些。她是一刻都不想在這個地方呆了。
上集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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